他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柔,沿着空气,透过窗户的缝隙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小白,小白。”
他在寻找。
他在等着那个迷失了的孩子,重新回到他仿佛永远都不会关闭的怀抱。
我盘腿坐在窗台上,将脸贴在窗户上,忘情地看着楼下的曾子墨。
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他,小镇里没有能把整片夜空都染成白昼的霓虹灯,只有一片很低很低,低到甚至可以唾手可得的星空。
那时的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像现在这样靠在他的肩上,听他讲那些从大人们口中听来的故事。他说:“其实爷爷曾告诉我说,那些孩子说的不对,你爸爸虽然是个杀人犯,但他并不是坏人,每个男人遇到那样的情况,都会像你爸那样做的。”
他的肩膀很瘦,却又很可靠,他的语言充满了稚气,却又那般笃定,仿佛有了他,再暗淡的夜空,也会洒满星光。
当然,那时各方面看起来都很勇敢的他,也有胆小懦弱的时候,他惧怕理发,每当父母带他去镇子上的理发店理发的时候,十有八九都会悄悄地溜掉。我想,所有的孩子,在小时候都有害怕的事情吧,这些我们所惧怕的事物,仿佛是童年时光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好像,我害怕会有虫子钻进自己的耳朵里一样。
那时,当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的时候,晚风吹来,他长长的头发会摩挲在我的耳际,感觉很好玩。后来,他之所以下决心剪掉了自己的头发,是因为他把我吓着了。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月光清朗的晚上,他来奶奶家找我。站在窗口,敲响了窗子,因为害怕虫子,我的耳朵里塞着棉花,听不见他的声音,转过头来看向窗口时,就看见“披头散发”的他了。月光从他的背后打过来,看不见他的脸,于是我便尖叫一声,从床上跳起来,钻到了床底下。那是我到奶奶家的第四个月,对乡下的很多事情还不熟悉,充满了神秘感,我总以后某棵胡桃树的阴影里面会冲出来一只小鬼。结果第二天,曾子墨就剪成了一个大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