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太太夹了她那空空如洗的手提皮包,将那件薄呢大衣,歪斜地披在身上。她还是上午出来时候化的妆,在朱四奶奶家里鏖战了五六小时,胭脂褪了色,粉也退落了,她的皮肤虽是细白的,这时却也显出了黄黄的颜色,她那双眼睛,原是明亮的,现在不免垂下了眼毛,发着枯涩,走路的步子,也不整齐,高一步低一步,透着不自然。但她保持缄默,却是什么话也不说。
罗太太随了她后面,很走着一截路,才低声问道:“魏太太,你输了多少?”她打了一个淡哈哈,笑道:“惨了,连上午赢的在内,下午共输三十五万。你保了本吗?”罗太太道:“还不错,赢了几千块钱。我今天输不得,是借得范先生的赌本。这钱不能放在手上,我赶紧送还他去吧。”魏太太道:“他最近作了一笔生意,赚了八九百万,十来万元,他太不在乎。”罗太太道:“他倒是不会催我还钱。不过这钱放在我手上,说不定再赌一场,若是输了的话,自己又负了一笔债。”魏太太道:“这话不对。你今天若是输了,不已经负上一笔债了吗?”罗太太笑道:“我猜着今天是可以大赢一笔的。这几位牌角,的确本领不高明。可是我们两人的手气都不好,这也就是时也命也了。”魏太太轻轻地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到了大街上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