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只带二十两银子,一直到书办家;把这银子送与书办,说道:“杨贡生的事,我和你商议个主意。”书办道:“既是太保老爷府里发的帖子,这事何难?”随即打个禀帖说:“这杨贡生是娄府的人;两位老爷发了帖,现在娄府家人具的保状。况且娄府说:这项银子,非赃非帑,何以便行监禁?此事乞老爷上裁。”知县听了娄府这番话,心下著慌,却又回不得盐商。传进书办去细细商酌,只得把几项盐规银子凑齐,补了这一项。准了晋爵保状,即刻把杨贡生放出监来;也不用发落,释放去了。那七百多两银子,都是晋爵笑纳;把放出来的话,都回覆了公子。
公子知道他出了监,自然就要来谢;那知杨执中并不晓得是甚么缘故。县前问人,说是一个姓晋的晋爵保了他去。他自心里想,生平并不认得这姓晋的;疑惑一番,不必管他,落得身子乾净,且下乡家去照旧看书。
到家,老妻接著,喜从天降;两个蠢儿子,日日在镇上赌钱,半夜也不归家。只有一个老妪,又疑又聋,在家烧火做饭,听候门户。杨执中次日在镇下名家相熟处走走。邹吉甫因是第二个儿子养了孙子,接在东庄去住,不曾会著。所以娄公子这一番义举,做梦也不得知道。娄公子过了月余,弟兄在家,不胜诧异;想到越石甫故事,心里觉得杨执中想是高绝的学问,更加可敬。一日,三公子向四公子道:“杨执中至今并不来谢,此人品行不同。”四公子道:“论理,我弟兄既仰慕他,就该先到他家相见结交;定要望他来报谢,这不是俗情了么?”三公子道:“我也是这样想;但岂不闻‘公子有德于人,愿公子忘之。’之说?我们若先到他家,可不像要特地表明这件事了?”四公子道:“相见之时,原不要提起。朋友闻声相思,命驾相访,也是常事。难道因有了这些缘故,倒反隔绝了,结交不得?”三公子道:“这话极是有理。”当下商议已定,又道:“我们须先一日上船,次日早到他家,以便作尽日之谈。”于是叫了一只小船,不带随从;下午下船,走了几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