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证据是,我们两人去什么地方看正在演出的狂言《神风连》时的事,我想应该是大野铁平自杀那场戏落幕后,他突然把头转向我,表情认真地问道:‘你能同情他们吗?’我原本也是留洋归来者,当时特别讨厌一切陈规陋习,所以非常冷淡地回答:‘不,实在无法同情,我认为因为颁布了废刀令而发起暴动,这些家伙们应该自取灭亡。’他不服气似的摇着头说道:‘也许他们的主张错了,但我觉得他们为主张而献身的态度远在同情之上。’于是,我又笑着反问:‘那么,你愿意像他们那样,为了把将明治社会送回遥远神代的孩子气的梦想,而不惜舍弃宝贵的生命吗?’他仍然用认真的语气断然说道:‘即便是孩子气的梦想,能为信念献身,我觉得非常值得。’我当时以为他不过是口头说说而已,也没有放在心上,但现在联想起来,其话语中其实已如烟雾般缠绕着此后令人心酸的命运阴影。随着话语的深入,你自然会明白。
不管怎样,三浦就是这样我行我素的态度。关于婚姻大事,他也坚持‘不要没有爱的婚姻’。条件再好的亲事,他都毫不可惜地拒绝。而且,他所谓的爱并非一般的恋爱,所以即便有令他满意的大家闺秀出现,他也会说:‘我的心理似乎仍有不纯之处……’很难发展到结婚这一步,让旁观者非常焦急,我有时也在一旁敲打:‘这事如果像你这样处处检查自己的心理,那就连行止坐卧都不容易,所以你应该告诉自己反正世事不可能完全如愿,大概合适的对象就应该满足了。’可三浦反而每次都用令人怜惜的眼神看着我说:‘如果这样,我何必独身至今。’全然不理会我。然而,即便朋友不便多言,但据说亲戚们担心他原本体弱多病,万一断了血脉怎么办?所以劝他至少要娶一个妾。当然,三浦只把这种忠告当作耳旁风。不,岂止是当作耳旁风,他极讨厌‘妾’这个词。平时一见到我就嘲笑说:‘总之,不管怎样标榜开化,纳妾还在日本公然盛行。’因此,回国后两三年间,他每天只是坐在拿破仑一世肖像画下,坚忍不拔地读书。连我们这些朋友都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他所谓的‘有爱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