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两个人物。
第一个,雷诺兹,受过完全的教育,领受过名师的指导。他的研究是有系统的,科学化的。艺术传统,不论是拉斐尔或提香,经过了他的头脑便归纳成定律了。
第二个,庚斯博罗,一生没有离开过英国。除了凡·代克之后,他只认识了当时英国的几个二流作家。他第一次出品于国家沙龙时使大家出惊,为的是这个名字从未见过,而作品确是不经见的杰构。
雷诺兹在他非常特殊的艺术天禀上更加上渊博精深的一般智识。这是一个意识清明的画家。他所制作的,都曾经过良久的思虑。因为他愿如此故如此。我们可以说,没有一笔没有一种色调他不能说出所以然。
庚斯博罗则全无这种明辨的头脑。他是一个直觉的诗人。一个不相识的可是熟悉的妖魔抓住他的手,支配他的笔,可从没说出理由。而因为庚斯博罗不是一个哲学家,只以眼睛与心去鉴赏美丽的色彩、美丽的形象、富有表情的脸相,故他亦从不根究这妖魔。
雷诺兹爵士,有一天在画院院长座上发言,说:“要在一幅画中获得美满的效果,光的部分当永远敷用热色,黄、红或带黄色的白;反之,蓝、灰、绿,永不能当作光明。它们只能用以烘托热色,唯有在这烘托的作用上方能用到冷色。”这是雷诺兹自以为在威尼斯派中所发现的秘密。他的旅行日记中好几处都提到这点,但庚斯博罗的小妖魔,并不尊重官方人物的名言,提出强有力的反证。这妖魔感应他的画家作了一幅《蓝色孩子》(今译《蓝衣少年》),一切都是蓝色的,没有一种色调足以调剂这冰冷的色彩。而这幅画竟是杰作。这是不相信定律、规条与传统的最大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