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七岁的时候从院里往街上跑,叫街外的自行车给撞得嘴角缝了好几针,当时我妗妗还买着好吃的,到家瞅我来了。以后大人们动不动就提醒我“路上别跑,看车的”。
我一出大门,就跑开了,向我们家的方向跑去。跑到鼓楼东街路北的那个大门院,才停下来。我站在门口往里面瞭。
在二十多天前的那个星期日晚上,我妈把我送到舅舅家,她就走了,她要到怀仁农村去种地。第二天的早晨她在学校门口等住我,又给了我五块钱,她就要坐长途汽车到怀仁去了。
那一上午,我静不下心来听课,中午一放学,我没有等着班长整理队伍,和同学们相跟着出校门。我是头前溜走了。我没往仓门街舅舅家去,我是又顺着以往回家的路,往圆通寺跑去。我一心盼着我妈没有走,早晨她说她是误了去怀仁的火车,只好得坐长途汽车,可我现在还盼着她又把长途汽车也给误了,那她只好是明天再走,我更盼着她改变了主意,一了儿就不去怀仁种地去了。我跑上圆通寺院台阶,又跨过石门限,跳进院里,可我远远地看见我家的门上吊着锁子,窗玻璃拉着窗帘。我的心一下子泄了气,但我还是慢慢地走向了门前,从门缝儿往里瞅,可我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