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无用武之地,医生也没找到可疑伤口,阿鹅嬷有心脏病史,装过支架,心肌梗塞导致猝死,这是大家都能接受的事。孙女小慈很快赶来,一个男性友人陪她,院方有一套标准作业程序,她只需在一堆文件上签名即可。
三小时后,阿鹅嬷换穿漂亮衣服在孙女陪伴下搭乘礼仪社的黑色箱型车去殡仪馆报到。出房门前,礼仪师将她移入白色往生袋,拉链拉上之时,阿鹅嬷对阿喜嬷眨了一下眼睛,虽然两床之间的粉红帘子拉密,但阿喜嬷看到了。她看到阿鹅嬷从雪白的往生袋爬出来,好像从下雪的地方赶来,不用助行器快步走到她床边,帮她把头发顺了顺、拍拍脸颊,高兴地对她说:“我要去跟我女儿团圆喽。”阿喜嬷说:“阿鹅姐啊,你要来带我去哟,你答应我,莫忘记。”这一串伴随着口水的咕噜咿呜声,比不上一只蚊子的音量,自然是无人听到。
下午,这间房恢复平静,大家各忙各的,仿佛这一摊事是电视里的报道。不平静的只有看护秋凤,她夹在帮阿鹅嬷整理遗物、消毒房间与顿失“亲人”之间异常烦闷,想到从此没人叫她“Yukiko”“阿雪啊”,既轻松又有沉重的失落感,竟忍不住抱紧阿喜嬷喔喔地哭,惹得阿喜嬷也流眼泪。不知情的人从房门口看见,还以为这个老人是不是也不行了。她还打手机问礼仪师阿鹅嬷的牌位号码,下班后要去上香。这一来,动了真感情,哭多了,第二天竟起不来必须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