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大合的脑壳鸡啄米一样,连连说:“我就相信造反。我们的前辈不造反,就没有我贾大合的今天。我贾大合要是不造反,就对不住横扫全无敌的造反派。造反派怎么说,我就怎么配合。”
“刚才我说了,我们首先要发动革命群众,成立造反组织。第二步是把坝河坪公社的牛鬼蛇神全都揪出来。这就是说,在坝河坪公社范围内的那些右派分子,劳改释放犯,地主富农分子,全都在牛鬼蛇神的行列之中,还有那些混进我们干部队伍中的出身不好的人,都是我们横扫的对象。”
贾大合说:“革命无罪,造反有理。你们横扫全无敌怎么说,怎么做,都是正确的,我贾大合都一百个的拥护。”
只有两天时间,坝河坪公社的群众就被发动起来了,各单位的造反派写的大字报贴得满世界都是,还统一成立了个横扫全无敌的造反组织。孙少辉像上次一样,面对着这些新来的造反派,又一次声泪俱下地控诉了万恶的地主阶级。再一次把脚杆子上狗咬的疤痕,被韦香莲咬去的半边耳朵,全都露出来让他们看。一声声控诉,一声声血泪。新仇旧恨,历历在目。是可忍孰不可忍。换得造反司令对他的一片同情之心。造反司令立即任命他为横扫全无敌副司令,负责坝河坪公社革命造反的联络工作。让孙少辉感动得涕泪横流,把拳头举得高高的,大声呼喊造反派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很快就把各大队的地主富农分子集中起来,狠狠地批斗了几次。中心完全小学的一个右派老师,公社粮店一个曾经劳改过的煮饭的大师傅也都被揪了出来,剥开了他们身上的画皮。造反派给他们各人做了一个纸牌子挂在脖子上,然后把全公社的社员都集中在三眼桥旁边的坝河滩上召开批斗大会。批判斗争过后,又让他们挂着纸牌子排成长长的队伍打锡游乡。这样斗争了几次之后,造反派的情绪就有些低落了,说这样的斗争会过去开过多次,没有多少新鲜感,提不起神来。这时有人提出自己的看法,既然是横扫全无敌,眼睛就不应该仅仅只盯着这几只死老虎。坝河坪公社的牛鬼蛇神还远远不止这些。一个造反派向横扫全无敌头目透露,说公社医院的王医生就是小商业主出身,本人是一个没有改造好的资产阶级小姐,资产阶级思想特别严重。因为男人是公社书记,有一张保护伞遮着,她没有被揪出来触及灵魂。边耳朵副司令孙少辉说,凤凰台有一个从外地来的人,几十年了,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人,这个人说不定就是暗藏在我们坝河坪公社的大特务,大叛徒,大坏蛋。公社粮店一个造反派则说,他曾经受过别人的陷害,他如今是革命造反派了,这个陷害他的人就是反对革命,也就是坏人了,也应该弄来挂牌子批斗。县里来的横扫全无敌造反派司令又把那本红宝书拿出来,放在自己的胸口,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不管她是公社书记的爱人,还是暗藏的大特务,大叛徒,大坏蛋,我们都不要怕,我们有伟大领袖支持我们,我们要把这些牛鬼蛇神一个不留地挖出来,斗倒,斗臭,再踏上一只脚,使他们永世不得翮身。我现在就找公社书记谈话。”